让“不可能”成为“可能”
——一家西部铝企从航空航天“出圈”到高端消费电子采访记
□ 新华社记者 王军伟 胡佳丽 吴思思
铝合金铸锭想做多大就能做多大?对力学均匀性有着苛刻要求的航天用材告诉你,答案是难上加难。
在广西投资集团所属的南南铝加工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南南铝加工)的熔铸车间入口处,立着一根曾是世界最大直径的铝合金圆锭,它的“腰围”直径是1320毫米。
虽然位于祖国大西南,南南铝加工却在航空航天、轨道交通、3C电子用材领域屡次突破国外技术封锁,取得重要突破。这是如何做到的?
屡次攻克关键材料技术难题
站在曾登顶世界最大直径铝合金圆锭前,记者问道:“再做大一些很难吗?”
南南铝加工技术研发中心航空航天材料研究所副主任姚祥说:“航空航天铝材用铸锭的技术难度特点是越大越难,铸造开裂是超大规格硬铝合金铸锭的通病,有一点瑕疵就无法满足航空用材需要。”
航天用铝合金超宽幅板材、航空用高强高韧耐蚀铝合金极厚板、航空用铝合金薄板、高速动车组车体用型材……近年来,南南铝加工陆续研发一批核心材料,成为国内多个行业细分领域关键装备产业化唯一保障企业,在部分关键铝合金材料上改变了我国严重依赖国外进口的局面。
在机器的轰鸣声中,南南铝加工综合管理部经理张江斌带着记者继续往前走,在一条正在作业的生产线前,记者接连发问:“那些关键铝合金材料是这些设备生产的吗?”“设备是国产的吗?”
张江斌说:“这些设备都是从国外引进的,一度设备出现故障需要外国技术人员维修,还要向对方提供一些关键数据。”
“现在情况发生了巨大改变,这些年我们联合国内知名高校和多家制造企业,攻克了多个首台套设备,在关键设备上逐步实现自主可控。”张江斌说。
顺着张江斌手指的方向望去,一台3米多宽、100多米长的大型设备映入眼帘。这是中国首台套辊底炉,2020年建成投产,从此打破了我国高端铝合金生产关键装备技术依赖进口的被动局面。
南南铝加工总工程师余凤智告诉记者,该装备集成国内85家企业制造技术,解决了厚板的热处理装备技术难题,“但与国外相比,国产设备要实现最厚和最薄航空航天材料制造两个极致,我们还在路上”。
从“小众”出圈走向“大众”
南南铝加工党委书记、董事长韦强说,高端铝材主要用于火箭、飞机制造等领域。但航空航天用铝毕竟数量少,企业要进入中国乃至世界高端电子产品、汽车企业的供应链。疫情扰乱了全球供应链,但危中有机。
韦强告诉记者,一家全球3C泛半导体行业头部企业的高端产品多在中国组装,但是其所用高端铝材,原由某发达国家企业提供,疫情导致产品质量受到影响,这家企业向南南铝加工抛来橄榄枝。
“疫情发生前,我们和这家企业已有接触,但是成为对方的全球首选伙伴还是在疫情发生后的2020年。”南南铝加工营销中心副总经理刘戈说。
同年,南南铝加工成为国内一家造车新势力企业的汽车外板制造商。当这家企业提出“肉眼看不出的划痕也是问题”的品质要求时,南南铝加工技术研发中心汽车材料研究所所长黄程毅感到了巨大压力。
因新能源汽车用铝合金外板技术难度较大,过去中国企业多依赖进口,面对客户的高标准要求,有的技术人员表现出疑虑,但韦强更看重这背后巨大的市场机遇,“客户有需要,我们就要尽力满足,要敢于挑战全球最高标准”。
从试制、认证到小批量生产,南南铝加工闯过一道道关卡,成品率不断提升,逐步进入我国高端汽车用铝合金外板市场。
“别人能做出来的,我们为什么不能”
工程师陈仁桂大学毕业后进入南南铝加工最艰苦的熔铸一线,如今“熔铸三剑客”之一的外号彰显其“江湖地位”。
“我其实是一名‘厨师’。”陈仁桂这般比喻熔铸工种,“在纯铝中加不同金属可以做成不同的铝合金,合金怎么样,关键在配方。”
这位“厨师”在2013年带领团队摸索出世界最大直径铝合金圆锭的“配方”时,年仅24岁。
这项技术当时是国内空白,南南铝加工重金邀请外国权威专家进行技术指导。陈仁桂说:“专家调试了30多次没有成功,撂下一句‘全世界没有人能做出来’便走了。”
陈仁桂开启“死磕”模式,经过两年时间百余次铸造失败后,团队终于攻克了技术难关,实现了批量化稳定生产。
在南南铝加工,从办公大楼走向车间的必经之路,叫“创新路”。这里集聚了国家铝973项目首席科学家、100多名硕博士、200多名高技能人才,孵化了数个国家级、自治区级技能大师工作室。生产一线涌现出一批全国技术能手、“广西工匠”。
36岁的齐林是挤压制造中心模具工长,2008年进入南南铝加工时,他从未想过自己能以模具填补国内技术空白。
“像这个枕梁型材是复兴号的关键材料,制造它需要30多套模具,过去我国一直依赖进口。”齐林说,“但别人能做出来的,我们为什么不能!”
齐林带领团队在1年多时间里反复尝试80次,最终生产出性能合格甚至优于进口产品的模具。过去南南铝加工95%的模具依赖进口,现在只需购买5%。
《中国质量报》
(责任编辑:佟明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