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诗经”流淌草木情

2020年07月20日 11:14    来源:解放日报    彭薇

  三千年的《诗经》,一花叶一根茎,沁人心脾。100多种植物入诗后,它们更是成为人们传递信息和表达情感的媒介。读过诗歌,更觉草木情深。人们在草长莺飞的春天采摘,互相赠送蔬果表达情谊,在采摘梅子时唱情歌……草木之中注入情感,《诗经》里的植物文化有了不朽的生命力。贴近生活,深入内心,这也是植物与诗歌最质朴的美。

  千古诗篇中的采摘

  春天,是适合采摘的季节。对古人来说,采摘的喜悦是大自然的馈赠。《诗经》里的采摘,发生在春暖花开时。芣苢、卷耳、蘩、蕨、菽等数十种植物入采摘诗,当春日万物欣荣的图景打开,人们和植物进行着愉快的对话。

  “采采芣苢,薄言采之。采采芣苢,薄言有之。”诗中的“芣苢”即车前草,小名“猪耳朵菜”,是一种最常见的野菜,是古代民间普遍食用的蔬菜。诗中描述的是欢乐的劳动场景,人们一边唱着歌,一边采摘车前草。有的一片片摘下来,有的一把把捋下来,有的掖起衣襟带回来。欢乐的采摘画面永远留在了千古诗篇中。

  在古代,车前草还是饥荒时的救命植物之一,不仅可以食用,还有很高的药用价值。据资料显示,汉代名将马武在征战时,由于不熟悉地形,被困在荒无人烟的地方。此时,士兵和战马都得了尿血症,一个马夫突然发现几匹战马吃了马车旁边的一种野草,病很快就好了。马武于是将其推广到军中,患病的士兵们都恢复了健康。车前草因此得名。

  复旦大学国际文化交流学院副教授、中文系博士要英告诉记者,《诗经》中许多诗歌对采摘活动和意象进行了生动描述和反复咏叹,采薇、采葛、采桑、采艾、采蕨、采(艹+频),采采卷耳,采采苤苢。诗中所采的植物有食用、织染、药用价值,有的则是祭祀用品。在《诗经》的年代,男女分工合作,男人出外打猎,女人采摘果蔬。所以,《诗经》中的许多采摘诗不仅提到植物,也记录了采摘的女子。

  “五谷”的意味深长

  李子柒的视频,拍摄了许多蔬果制作图景。“有一期介绍了豆子从栽种、出苗到收获、晾晒,最后制成酱油和豆浆的全过程。”要英说,《诗经》也有关于“菽”即豆的诗篇,它还是古人互赠的礼物之一。

  “菽”是五谷之一,专指大豆或者黄豆,直到汉代以后才改称为豆。“采菽采菽,筐之莒之。君子来朝,何锡予之?虽无予之,路车乘马。又何予之?玄衮及黼。”要英介绍,这首诗的核心意涵就是:珍贵的客人你来了,我没有什么好礼物赠予你,但我会送些采摘的豆子给你。“客人赠送主人什么,这首诗里没有交代。但是全诗反映了货币出现前的人际交往。”

  在她看来,蔬菜加工的历史,也是中华美食的史诗级佳话。仍以豆为例,它最早是北方的主要口粮,只是兼做蔬菜。后来以豆子为原料逐步开发出一种新型蔬菜即豆芽菜,其中包括黄豆芽、绿豆芽、小豆芽等,又称如意菜。目前可查询到的史实记录显示,食用豆芽始于宋代,豆芽与笋、菌并列为素食鲜味三霸。豆芽使得宋代烹饪水平大幅度提高,出现了西湖醋鱼等名菜。苏东坡既是美食家,也是一系列名菜的发明者,其中都离不开配用豆芽。

  根据记载,“五谷”有一种说法是麻、黍、稷、麦、豆,还有一种是稻、黍、稷、麦、菽。两种说法存在的分歧主要是“麻”与“稻”。古人常常将“黍稷”连在一起讲,《诗经》中有“彼黍离离,彼稷之苗……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昔我往矣,黍稷方华。今我来思,雨雪载途”。黍稷均为古人祭祀的物品,可见它们在先民生活中的重要地位。

  其中的“黍”,白黍黏似糯米,可以包粽子;黄黍常用来做糕点;黑黍可以酿酒。黍是田野里的一把谷穗,因为生长在宗庙宫室的废墟,引发了《诗经》中的兴亡之叹。由此,“黍离之悲”成为中国古典文学史的重要典故,用以指亡国之痛,它也被后来者一次次写进不同时代的诗篇里,表达忧国情怀和类似情感。

  表达爱意有“定情花”

  《诗经》中的许多植物都和春天有关,它们入诗,有的成为表达爱意的信物。

  要英说,以中原汉民族为主体的中国先民,其性格最初应该是奔放、浪漫的,《诗经》可以作证。“中国传统名卉芍药,目前就被历史文化学者判断为春秋时期的男女定情花,其社交作用类似于今天的玫瑰。”

  《诗经·郑风·溱洧》中有一段文字记录了如淳美国画般的社交情景,“溱与洧,方涣涣兮。士与女,方秉蕳兮……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芍药,在春秋时代的花语就是热情、奔放、鲜艳,也能激发彼此幻想。”要英说,一直到唐代初年,芍药都为曾经的小康人家所挚爱。唐代诗人韩愈就曾赋诗赞美芍药:“浩态狂香昔未逢,红灯烁烁绿盘龙。觉来独对情惊恐,身在仙宫第几重?”但韩愈同时代的另一位诗人刘禹锡却只喜欢牡丹,他在诗中写道:“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后来,由于杨贵妃的“云想衣裳花想容”,使得羞花的主角成了牡丹。“在当时的官方舆论中,芍药逐渐退出了感情表达的主渠道,后来则被红豆彻底替代。”她说。

  “春末相亲后,一对青年男女往来一段时间,到了秋收时节就会谈婚论嫁。浪漫情调被日常生活替代,绿叶植物中出现了实用型的葫芦。”要英介绍,农耕文化的家庭生活同样有大量记载,葫芦等手工制品还象征生育、图腾等信仰形态。如《小雅·瓠叶》这样描述:“幡幡瓠叶,采之烹之。君子有酒,酌言尝之”,以葫芦来象征美好的生活。

  诉说思念离愁

  《诗经》中有许多说不尽的离愁和相思,古人将其寄托于植物中,这些植物也成了诉说思念的指代物。

  “焉得谖草,言树之背。愿言思伯,使我心痗。”《卫风·伯兮》中提到了一种植物“萱草”。它是一种顽强的草花,最初指代为妻子对远行丈夫的思念。后来,“北堂植萱”引申为母子之情。古代游子远行时,先在北堂种萱草,希望减轻母亲对孩子的思念,忘却烦忧。所以,汉代将萱草称为忘忧草,也被国人称为“母亲花”。

  资料记载,将萱草作为母亲花还有一段关于唐太宗李世民的典故。当年,李世民与父亲李渊征战南北,他的母亲因为思念儿子,忧思成疾。大夫用具有明目、安神之效的萱草煎汤给李母饮用,并在北堂种植萱草。油亮鲜绿的叶子,象征游子的健康,春暖花开之时即是游子的归期。此后,萱草成为中国人的母亲花。

  宋代苏东坡曾在词中写,“雪沫乳花浮午盏,蓼茸蒿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这里提到的“蓼”,与“葱、蒜、韭、芥”同为“五辛”之一,出现在《诗经》中。诗人以“蓼蓼者莪”起兴,联想到父母的辛劳,将一个孝子不能行孝的悲痛之情呈现出来。现在,蓼更多作药材所用。

  草木无言,静静生长。经历了时间长河,《诗经》中的植物依然生生不息,留在华夏的大地和山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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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郭博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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